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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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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良心裏雖早知道花月不會給他好臉色,可看她匆忙躲開走到眾人身後,心裏還是有疙瘩。垂首看了眼躺在地上連連咳嗽的婦人,擡腳從她身上跨過去,陰冷的聲音低沈徐緩:“不想讓錢五爺的人打得下不來地,盡管在地上躺著。”

婦人心底存著幾分僥幸,聽到陸良兇狠冰涼的聲音在頭頂響起,也顧不得丟臉趕忙爬起來拽著陸良的衣擺雙腿跪地往前挪,聲淚俱下:“是我們兩口子不識好歹,你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條活路,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。”

陸良冷笑不已,想當初他被年長許多的男人圍起來打的時候,他從沒說過半句求饒的話,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,定要在亂鬥中抓住一個人給自己尋活路。後來那個被他桎梏著的人差點沒了命,大抵是怕了他紅著眼不顧一切要弄死人的勁頭,村裏人再沒人敢惹他,年紀越大手上更是不留餘地,直到花月坐在他身邊笑得甜美的說:“我嫁給你。”他才覺得自己的心剎那間溫暖起來,為了她,他開始註意收斂脾氣,旁得小事並不能激怒他,哪知別人卻當他懼了,紛紛伸出骨頭想要試探他。今日就讓那些人怵一怵才好,免得他一個不小心手上的力氣使得過大讓花家人更不待見他。

錢五爺那一腳使得勁道不小,饒是姚大山壯實也久久緩不過起來,蜷縮著像打盹的狗一般,眼睛瞪大如銅鈴,急促又小心地喘息著,他現在全身都被恐懼填充,也許他此時距死只有一步之遙,悠悠而來的腳步聲像是一道索命勾,在他眼前停下來,黑色的布鞋上浮著幾許黃土,他掙紮著伸手扯著眼前隨風飄蕩的衣擺,顫抖著說:“陸良……饒我一回……往後我們一家子都伺候著你……求你。”

陸良涼薄的唇微抿,稍稍往旁邊走了兩步便將人甩開,看著錢五爺拱拳道:“勞五爺看得起,這些人與我無關,要殺要剮您依著賭坊規矩來就是,不擾五爺辦正事。”

姚大山兩口子登時面如死灰,當初錢五爺說了還不上賭債就拿命來抵,陸良再不幫他們難道真要把命交代了?看著那道冷厲的背影走遠,兩人剎那間連求饒的話也喊不出來,眼前的人影像是大山壓在心上再無翻身的可能。

錢五爺摸著下巴,笑得陰險:“既然還不起,爺幫你想個辦法。你家娘們身子壯實,小姑娘長得水靈,看著比你強多了,老話說父債子償,我也不要你的命……來人,給我將這兩母女帶去春秀樓,讓她們好好給我賺錢還債。”

看熱鬧的人聽到這話只覺殘忍,先前對陸良萌生的那點好感頓時如風散去,暗罵他心比磐石,不近人情,男人犯了錯關無辜的妻子和女兒什麽事,這陸良的心八成從出生就是黑的,血都是冷的。

陸良早將這事甩在腦後,繞過人群抓住正要離開的花月,冷聲訓斥:“躲什麽?”

花月早知道這裏發生這種事就不往跟前湊了,姚大山縱然可恨,旁人尚且無辜,她心裏也有幾分抵觸陸良的做法,掙開他的胳膊往大哥身後躲了躲。

陸良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,花月那顆腦瓜子想什麽他都摸得清,涼涼地說:“看不過眼的人既然這麽多,救人才是正經,怎麽全成啞巴了?”

花月只覺得臉上臊得慌,不怨陸良這般不留情面的冷嘲,這種事沒人敢管也管不來,家家窮得連日子都過不好,哪來的錢給個外人還債?更何況是姚大山自己作的,倒是應了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。眾人雖罵陸良,心底卻隱隱對他抱著幾分希望,畢竟他與錢五爺有交情,舉手之勞罷了。奈何他的善心只有一次,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管了,眾人心懷不忍便將怒氣發在陸良身上。

花城擋在妹妹前面,聲音沈穩爽朗:“他自己拎不清要拿命作踐怪得了誰?沒什麽好看的,月兒,咱們回家。”

陸良擡眼深深地看著花城,黑亮深邃的眼睛裏劃過一抹亮光,這個大舅子倒是很合他的心思,嘴角的笑意泛得更大,趁著花月轉身,眼疾手快地將她拉到自己身邊,將手裏的籃子放在她手裏,輕聲交代:“幫我拿著。”

籃子裏的東西被這微微的搖晃給驚到了,在遮布下面不停地動來動去,花月膽小咬著牙追上去要還他,卻見他從大哥手中接過推車徑自往前走,惹得兄妹兩怔楞在那裏不知所已。

此時人群中響起一道略顯突兀的聲音:“要不請裏正來吧?”

錢五爺不客氣地嗤笑一聲,嗓音洪亮有威嚴:“小小裏正算什麽,你就是請過天王老子來,欠債還錢天經地義。誰要是想來談論個公道,爺這裏還有滿缸子委屈沒地兒撒。誰身子骨結實,讓我的這幫屬下好好伺候你。”

那一陣騷動很快又平熄下去,花月雖然也覺得這樣做太過分,自己和那些人一樣不是不自量力強出頭的傻子,事有因必然有果,她自己的事尚且一頭霧水哪有閑功夫管別人的事。

花城回過神趕緊上前和陸良搶車,臉色不大好看,他可不覺得陸良平白無故的獻殷勤會有好事,客氣地說:“你去忙自己的事吧,這點活哪用你幫忙,我來就是。”

花月跟在大哥身後,想著凡事都有大哥擋著,略略放松了些,低頭看了眼籃子,遮布一拱一拱的讓她好奇不已,可她又膽小,萬一裏面裝的是什麽惡心東西……著,這麽想著手不由得抖了抖遮布便滑下去些。只聽前面的陸良笑著回話:“往後咱們來往的日子多得很,幫你忙是應當的,往後地裏忙不過來過來喊一聲。”

陸良話裏的意思誰聽不出來,花月登時氣得紅了臉,這人看著清冷寡言怎麽卻是這般不要臉?好端端的誰會和他多來往?除非他做了花家的女婿……此時遮布被裏面的東西給抓住,慢慢露出灰絨絨的一團,花月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,竄入腦海中的第一感覺是鼠……驚叫一聲籃子便從手裏滑下去……

陸良回頭一看趕忙跑過來將翻到在地的籃子扶起來,小心地雙手攏起那團灰查看了一番才站起身走到花月身邊,笑道:“虧得摔得不重,不然這小東西的命可就交待在你手裏了。想著你應該喜歡這種小東西,昨天去地裏就順便捉了一只來,養在身邊也能解解悶。”

花月尷尬不已,她怎麽就長了這麽個小膽子?看著圓滾滾地小家夥在他掌心裏,圓溜溜的小眼睛四處亂看著,身子瑟瑟發抖,心裏就一陣喜歡,想要卻不能要,不然只會越發掰扯不清。

花城見好事的人頻頻望過來,一抹寒冷爬上眉梢,走到兩人中間,沈聲道:“陸良,陸大娘已經在我爹娘面前保證過了,說你不會再纏著月兒,如今你怎麽出爾反爾?”

陸良臉上隱隱的討好消退,淡淡地問:“我從未答應過又何來出爾反爾?我敬你是我未來的大舅子,看中你這副脾性,我和你明說,花月跟了我我斷然不會虧待她。劉家是什麽人,你們又知道多少?有幾個人能和你說真話?有空多留心些你就知道了。”

劉大志的婆娘囂張跋扈可沒外人說的那般輕描淡寫,就像觸不到底的海深著呢,花月細胳膊細腿的真嫁過去別想過順心日子,他是個男人哪能像長嘴婦一般說別人家的長短,他相信只要稍稍提點一下,花城就會上心,總好過自己費嘴皮子招人嫌棄。

花城皺了皺眉,將花月拉到自己身後:“我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,你的東西花月不能要。我家妹子清白的好名聲全給你毀了……”

花城暗恨自己怎麽管不住自己的眼,不過一個錯眼就看到陸良挽起的胳膊上纏著一塊雪白的手帕,那花色分明和自己給花月買回來的一模一樣,一個大老爺們帶著女兒家用的東西做什麽?除非這東西是女子送的,借著來睹物思人的。他看向花月只見她臉色慘白,眼睛定定地盯著陸良的手腕,還有什麽好說的?這個混賬丫頭不是說和陸良沒什麽嗎?方才居然還騙自己說沒帶出來,他還當她的脾氣改好了,哪知還給他玩這一套,登時拉下臉也不管陸良了,拉著妹妹的手氣沖沖地往回走。

花月在心裏罵了陸良千兒八百遍尤不解恨,忐忑地看著大哥,她知道大哥想歪了,都怪她自作聰明的找借口說了假話,老天爺不幫她,沒多久就被戳穿了,猶豫了片刻小聲地問:“哥,你生氣了?我沒說假話,我和陸良什麽事都沒有,那天是看他劃破了手我才拿出來給他包傷口的。哪知道這人心眼這麽壞,專門帶出來找事。”

花城緊抿著嘴沒說什麽,而陸良摸著小兔子柔軟的毛,臉上全是得逞的笑,他本想送花月好玩物,既然她不願收,那他就把這池水攪得更亂才合自己心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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